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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6.03】死んで花実が咲く

  • Sheenagh Gelberg
  • Jun 3, 2016
  • 10 min read

《守望先锋》同人

TAG:岛田兄弟,岛田源氏,岛田半藏

保留2016年前记。

写在前面:

我也不好说这篇文是腐向还是非腐向,其实感觉也没必要分那么清楚……。

《死んで花実が咲く》

  親思ふ こころにまさる 親ごころ   けふの音づれ 何ときくらむ

  仲春的暖风撩过花枝,将那些易落的樱瓣渡进走廊,亦拂过岛田家少主的发鬓。距离黄昏尚有余时,阳光洒在青年人宽阔的肩上,将蓝染的剑道服笼上一层浅金。

  今年的春日难得准时来到,回寒也不像往年那般势头汹涌。岛田半藏抬眼看向庭院中云霞似的花盖,恍惚想起因为气候变化的关系,花村的季节更迭已混乱经年。他记得去年的春天,樱花正待放时,寒潮轰轰烈烈杀了一计回马枪,粉色的花苞未及绽蕊便零落成泥。彼时半藏正与父亲习箭,面对道场一地落英狼藉,岛田家老家主毫不掩饰惋惜的神色,摇了摇头叹息,“节物匆匆留不止。”半藏听见父亲的慨叹,放下弓箭犹疑了片刻,谨慎答道,“花有重开日。”而老家主只是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自己的长子,露出颇苦涩的笑来。

  半藏记得那时自己内心的忐忑,长久以来,他小心翼翼察言观色以揣摩父亲的所思所想,可这位睿智的老人似乎很喜欢与自己的继任者打哑谜,对于半藏的表现从不直接褒贬。看着父亲的表情,半藏面上不动声色,安静等待着父亲可能的教诲。突然,一声轻快的笑语破空而来,兀地击碎了横亘于道场上的沉默。

  “莫道风尘老,当轩野趣新。”古朴清丽的诗句,被青年明亮的嗓音浸润,透出三分玩世不恭的气息,“父亲还没到鬓发染霜惜花屑的年纪,何必如此伤感。而且以兄长的性格,他会当真的。”

  半藏看见父亲的脸色立刻柔和了下来,连声音也变得温缓,“源氏,下来。”

  随着父亲的声音,一抹影子从房梁阴暗之处轻捷地跃下,双脚落地几乎没有激起任何声响。半藏看着他的弟弟源氏从地上悠然起身,笑着向自己与父亲见礼。作为一个忍者,源氏有着令人惊异的天赋,可他的性格喜好却与忍者所崇尚的美学大相径庭,也时常为他的师父所诟病。半藏没有多言,只是在源氏大大方方地一只手揽住自己的肩膀时,微不可见地蹙首。

  并不是他讨厌源氏放纵不羁的行事风格。

  “今天你跑哪儿去了?你的师匠又铁青着脸来我这里告状。”

  听见父亲半真半假的责备,源氏耸了耸肩,“他能教我的,我都已经做的比他还要好了。您又只愿意教兄长,难道要我跟着技不如我的人学习?”

  “我可教不了你手里剑。”老家主朗朗笑道,“况且你不是不愿意继承岛田家的家业?我除了武学就只能教你怎样管理你手下的人。”

  听见“管理”二字,源氏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舒展的眉心皱在一处,昭昭然挤出厌恶的神情。半藏见状,将源氏搭在自己肩上的手臂拨了下去,语气沉然,“去与你的师匠谢罪。别再让族里的长老们更头疼了。”

  “你就会在这方面要求我。”朝天翻了个白眼,源氏嘀咕抱怨,“横竖将来那些长老们要做什么也与我无关,我干嘛要腆颜给他们伏低做小。”

  “你是岛田家的人。别忘了是托谁的福你才能成长至今日。”半藏将语气压低,试图让自己的话听上去更严厉些,“只要你还是岛田源氏一天,你就有义务为父亲和家族分担忧难。听话。”

  “我只是父亲的儿子,和兄长的弟弟,家族的其他人爱怎么想我管不着!”源氏的回答同样变得尖锐起来,他转过身朝道场外走去,走到门前又回头瞪了自己的兄长一眼,“我会去道歉,但那不代表我屈服于家族的命令。”

  半藏看着源氏的身影倏地消失在门外,长长地叹了口气。他看向父亲,随后干脆地一个鞠躬,头几乎低到了膝盖,“十分抱歉!”

  “你说的并没有错,何故道歉。”老家主的声音听上去格外沧桑,“家族的事务固然是排在第一位的,但你和源氏之间并不该因为家族而生出嫌隙。只是我太溺爱这个孩子了,让你吃了不少苦头。半藏。”

  “您言重了。”

  “还记得我给你和源氏说过的故事吗。”老家主拍了拍半藏的肩膀示意他站起身来,“在不远的将来,你们都会是驭龙之人。如果你们能够运用这种力量相互扶助,自然是上善。可万一遇到什么不得已的情况,你要记得。”

  半藏看牢父亲的双眼,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弓。

  “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要经过深思熟虑。后悔往往来得比你想象的更迟。你要肩负整个家族的重任,也要保护你的弟弟。但以源氏现在的样子看来,这两者之间势必有龃龉。”言及此,老家主苦笑着摇了摇头,“我们都希望他能够成为家族的助力,可惜这孩子性格太倔了。”

  “是。我怕到时候,对源氏有非议的族人会一齐涌出来。”半藏目色凝重,双睫微垂,“但无论如何,我会尽力。”

  老家主看着半藏的脸,有生以来头一次对着自己的长子露出了忧虑的神情,然而只是片刻。半藏注视着老人背起双手,缓缓踱入绿草如茵的矢道,踏在残花之上望着凋疏的樱花枝头,似是又说了些什么。站在射场里的半藏没能听见父亲的声音,可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了。

  惜花人是戴霜人。父亲也感觉到了。

  第二年春日未至,冬寒仍凛的时候,岛田家的老家主猝然去世。作为新任家主的岛田半藏甫一继任,便收到了自己最不愿收到的命令。接手繁杂的家族事务极其消磨他的耐心,可在与源氏谈判的时候,半藏发誓他已经尽全力好言相劝了。而他那染了一头离经叛道的绿发的弟弟,倔强一如往常,叛逆一如往常,对岛田家的嫌恶与排斥则变本加厉。父亲的去世对源氏的影响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深重。失怙的源氏立刻成为族人的众矢之的;家族的一再追迫让这个总是精神焕发、活力充沛的青年陷入了痛苦与茫然,而他唯一的兄长,并无法如父亲一般翼护他。

  一夜之间摆在源氏面前的道路,似乎就只剩下那一条。

  源氏最痛恨的那一条。

  可他到最后也仍拒绝走上这条被他人铺就的道路。对再次前来劝说自己的兄长,源氏一反常态地没有顶撞。他安静地与自己的兄长相对而坐,视线却越过了半藏表情紧绷的面容,遥遥地望向窗外残雪未消的庭院。那双曾经清澈无翳的眼中蒙上了一层灰色的雾,藏在雾后的究竟是什么,半藏却无法看清。

  他们又要不欢而散了。半藏不知道对现在的源氏还有什么好说,源氏对他的态度不啻面对一个陌路人。这个像幼鹿一样欢快而直率的青年,已经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隐藏起来,再也不对自己的兄长展示哪怕半分喜悲。

  “您的父亲,上任岛田家家主拼尽一生建立起的荣耀,您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您弟弟的手中。源氏是个危险的人,如今他只是拒绝您的提议,可对于岛田家所涉足的产业,他一贯持反对态度;长此以往,他终会叛变的。”

  半藏想起了族人们对他的警告,他作为刺客的灵敏嗅觉已探知了杀戮的气息。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源氏,感觉自己扣住佩刀的手越来越用力,几乎掐进刀柄。刀镡上浮出的龙纹硌痛了他的骨节与虎口,一瞬间,父亲带着叹息的话语仿佛又响在耳畔。

  ——保护你的弟弟。

  他颓然松开了指尖,默默起身离去。源氏既没有要送的意思,也没有转头看半藏一眼。半藏拉开了纸门,沁凉的空气流进屋中,如冰冷的手抚过他的侧脸。他略一颤抖,一只脚刚迈出门,身后的源氏却像是终于回过神来似的,隔着空旷的房间喊了一声,“兄长。”

  自嘲与期待的心情几乎同时袭向半藏,“……你说。”

  “如果……”源氏顿了一顿,似乎在斟酌字眼,“如果我不再是岛田源氏,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忍受家族的束缚了?”

  “什么?”源氏的话外之音令半藏警觉起来,而源氏则自顾自继续说着,“岛田家的荣耀……建立这份荣耀的人之中没有我,我也并不以……这份荣耀为荣。我是岛田家的一员,只因为我的家人都在这里,其他的,我既不曾参与,也不想参与。”

  “源氏!够了!”半藏猛地拉上门,三步并作两步走回源氏身边,压低声音道,“如果不想被别人以为你背叛了家族,就别再说出这种话!哪怕你姓岛田,是父亲的儿子!”

  听见兄长咬牙切齿的话语,源氏的表情平静异常,“我确实在想,如果我真的背叛了家族,那些家族长老们会不会反而更开心,不会再挑唆你来跟我翻来覆去讲些没用的话。”

  半藏彻底被源氏的话激怒了。他单手扯过源氏的衣领,几乎就要一拳揍在自己弟弟脸上;源氏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只是垂下了眼帘,梦呓般轻声低语,“如此,兄长也不必总用……这张脸对着我。”

  拳风擦过源氏的鼻尖。看着近在咫尺的拳头,源氏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半藏清楚地看见自己映在源氏眼中的倒影,还有犹如困兽的神情。

  “我不仅是你的兄长。”半藏松开了源氏的衣领,“你也不仅是我的弟弟。”

  我们都有更多的责任。我不可能永远都保护你。父亲担心龙神兄弟的故事在岛田家重现,故而偏怜幼子不予重任;可是后来,父亲察觉了他的失误,双龙的故事不曾上演,但天照与须佐之男的悲剧却已现苗头。更糟糕的是,众神已经不想单纯地放逐须佐之男于出云了。

  而我也根本无处可逃。

  源氏看着半藏暗淡的双眼,故作漠然的脸上逐渐露出不甘与愤懑的神色。他撇开头生硬地反驳,“我只是兄长的弟弟而已。”

  “谁不希望如此呢。”半藏不再多言,径直转身离开。

  可是,哪怕只是出于责任感,你也不应该如此固执。我是那么希望自己能以你为荣,父亲也是。

  更何况,我是真的一直把你视作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那部分。

  远处又有风徐徐吹来。如雨落英沾上半藏的肩头,随着他拉开门的动作无声飘落。他的动作极轻,即使以源氏敏锐的感官也难以察觉;事实上青年也确实未觉有客来到,依然背对着门坐在窗棂上,连一丝摇晃都没有。半藏站在门边,有些恍惚地看着源氏背光的身影。色彩鲜亮的衣装与源氏忍者的身份全不相符,却和他无拘无束的性格相得益彰;脊背的线条流畅洗练,因不设防而放松地弓起;向内微收的肩膀上,一只云雀正暂时停驻着,时不时低下头,似是在啄食源氏手心的食屑。

  云雀的羽冠和源氏那一头执拗不屈的绿发还挺相似的。半藏心不在焉地想。另一边源氏似乎打算换个坐姿,于是侧转过身,单腿屈膝倚着窗棂。他的动作快而稳当,未被扰动的云雀依旧悠然站在源氏的肩头,抖了抖羽毛自在嘤鸣着。

  他看见了源氏上扬的嘴角,这引起他胸中一阵隐痛。

  而源氏也似乎终于注意到了半藏,猛地抬首朝他看了过来。鸟儿被他的动作一惊,扑闪着翅膀飞走了。笑容从源氏的脸上褪去,他的双眼微微睁大,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的兄长。没有人开口说话,压抑的沉默使时光如受抻拉,每分每秒都长到仿佛看不见尽头。在这段绵长而又极短暂的时间里,他们各自向一些看不见的事物妥协了。源氏看到半藏的目光逐渐沉了下去,最终变得犹如深不见底的眢井,明白他的兄长终究还是没有选择自己。在看到半藏身着剑道服而来时,他就已有预感。

  如今站在那里的不是他的兄长,而是岛田家的家主,岛田半藏。他听见对方说“一刻后,来本堂。带上你的刀”,语气平淡得一点不像在宣判他的死刑,不禁为这反差笑了出来。他笑着问,给我这么久的准备时间,你就不怕我逃掉吗?

  对方摇了摇头,你逃不出去的。

  既然逃不出去,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算了,还要白费力气分个胜负?

  “今天不一定会是你死。”岛田家的家主面色平然,“只要你能赢,岛田家的主人就是你,死的就会是我。到那时,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源氏的表情凝固了。他看见对方转身欲离,无名的焦躁如井喷般自胸口涌出,“半藏!”

  听见源氏的呼喊,半藏顿住脚步,下一秒就被扣住肩膀扭回身去。源氏的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凄惶,他大声质问对方,几乎像在吼叫,“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既然决定要杀我,为什么不让我死得无声无息,还要特地跑来告诉我!?你以为我会感激你吗?我不是你,我做不到与自己的兄弟举刀相向还能心平气和!”

  “我不想杀你。”半藏的声音和表情都没有半点起伏,“你是岛田家的人,完全有资格继承家业。如果你强于我,家主的位置合该由你来坐。”

  “你真狡猾,兄长。”源氏的语气变得苦涩,他眼眶泛红,目光激烈地闪烁,“你只是想,如果死在我的手里,你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挣脱自己的枷锁了。”

  “我只是想,是时候把这些事情都一刀两断了。”半藏将源氏抓在他肩上的手拿了下去,暗自在心里补充道,如果最后死的是我,我就不会有感到后悔的机会。

  源氏看着半藏古井无波的神情,蓦地意识到他的兄长在面对自己认定的敌人时,原来是能显得那么强大而无懈可击的。半藏已经不再将他视作需要自己保护的弟弟,而是足够与自己分庭抗礼的竞争者——他该为此感到开心吗?谁会为此而感到开心呢?

  他眼中的光芒逐渐湮灭了。

  你知道吗,我从来不曾讨厌你。甚至,我很羡慕你。因为即使生存在牢笼之中,你也一直是自由的。

  我想你明白这点。不然,你也不会露出那么难过的表情。

  在本堂双龙盘踞的壁画前,他们面对彼此都拼尽了全力。直到半藏一记伴随着龙啸的斜斩震飞了源氏的长刀,亦将源氏的身体自左胁至右肩劈开,温热的鲜血喷溅满地。

  那是半藏第一次见到龙神的力量,也是他最后一次举起自己的刀。龙神的冲击将刀刃磕出一道缺口,而他每每握紧刀柄,都抑制不住双手发颤。

  他已经再无法拿刀了。

  那时他们都还不知道,这远不是故事的终结。在那之后没有多久,为了维护家族亲手杀死兄弟的岛田家家主毫无预兆地从岛田家叛离,从此杳无音信。无数刺客被派出取其性命,或无功而返,或有去无回,只有一个几乎全身智械的忍者在他回到花村祭奠故人的时候,差一点挥刀斩断了他的颈项。

  半藏跪在染血的字轴前,脑中又浮现出隐藏在银白色面具下源氏坚毅的双眼,觉得这么多年来经历的一切,都像一场漫长而黑暗的噩梦。  

  如今他终于从噩梦中渐渐苏醒。

*死んで花実が咲く:「死んで花実が咲くものか」。はい咲くのよ。 *親思ふこころにまさる親ごころけふの音づれ何ときくらむ:吉田松陰《親思ふ》 *节物匆匆留不止,惜花人是戴霜人:福澤諭吉《惜花》 *莫道风尘老,当轩野趣新:夏目漱石《春日偶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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