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斯塔科维奇写给雅沃尔斯基的信

　　1926年1月20日，列宁格勒

　　亲爱的波列斯拉夫·列奥波多维奇。

　　首先，我想要告诉您一件对我而言值得高兴的事。 一月末我会去莫斯科。我要出差。音乐学院派我去的，但原因——我不知道[1]。奥索夫斯基在爱乐协会的存衣室跟我说了些什么要我了解了解列宁格勒作曲家之类的话，但我真的什么都没听懂。总之，我要去莫斯科了，而且还不用出路费，在我们这个注重实利的年代，这点尤其令人愉悦。接下来我想讲一件更有意思的列宁格勒逸事。夏天的时候，有个传言说列宁格勒要组织一个当代音乐协会。所以呢？那就组织呗。就在不久前，М.О.施坦因伯格严肃地告诉我：“很快协会（他读‘协会’这个词的时候，你一听就知道这个词首字母要大写）就要开一场组织会议，你作为协会成员，会收到会议的召集。”好吧。那太好了。但后来有一天，我在一份报纸上读到了这样的内容：“当代音乐协会在列宁格勒组织成立。协会主席团包含下列同志：Ю.Л.卡尔诺维奇（协会主席），Ю.Л.魏斯伯格（主席同志），Н.П.马尔科夫（书记），博尔特基耶维奇同志（党支部），以及М.О.施坦因伯格，A.M.日托米尔斯基，Б.В.阿萨菲耶夫，А.В.奥索夫斯基，В.В.谢尔巴乔夫——艺术评委会[2]。”我有个很感兴趣的问题：这个主席团是谁选出来的。昨天我在马尔科那里，和他也聊到了这个。此外，马尔科问我，说我作为协会成员之一，是否为这样的主席团投过票？我说我既没收到过这样的待议事项通知，也没选过任何人。说完，我就陷入了沉思。离开马尔科那里，我去了音乐学院，见到了主席Ю.Л.卡尔诺维奇。他通知我，作为协会成员，我必须展示我的部分作品。我陷入了更深的思索，出于原则表示了同意。接着我回到了家。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连做梦我都在想协会的事。今天我打电话给了阿萨菲耶夫，问他究竟是谁选出的这个主席团。我告诉他，我是协会成员，但我没收到任何召集，所以我觉得有点尴尬。鲍里斯·弗拉基米罗维奇告诉我，他星期一才刚从莫斯科回来，他对情况一无所知，他也觉得尴尬。然后我们就挂了电话，然后我决定要打电话给他，向他问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就是列宁格勒的情况。伟大的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的后继者们[3]对权柄是如此执着。在我看来，这件事只可能是他的后继者们做的手脚，没有别人。真是有意思。他们到底是怎样让自己当选主席团的呢。协会成员没人出席过任何会议，但主席团已经就这么杵在那儿了。必须得承认这样一种行事作风，说得好听点，是会惹人争议的。很少有人这么干。事实上，没人这么干过。假设现在有个十人团体，要从其中选出三人组成主席团。选好了之后，他们把这个新闻刊印在报纸上：我们就是主席团。而其他七个人还是看了报纸才得知这一消息的。这实在是很古怪。今天我要从鲍里斯·弗拉基米罗维奇那儿了解些事情。我在逐渐推动我的交响曲。我把它给米沙·斯塔罗卡多姆斯基看了，但他什么也没说。他这人真是可爱得出奇。他也稍微沾染了些居高临下的态度，这点科瓦德里和他的朋友们都有，只除了奥博林。不过这种习性已经存在于他们的血液中了。在我到莫斯科之前，我会试着写点和声乐与钢琴有关的小作品，不过现在我还没有头绪。总之，我非常高兴自己很快就能去莫斯科，见到我的每个朋友。谢尔盖·弗拉基米罗维奇生病的事让我感到很遗憾。他体质不好。什么时候他才会不再生病呢？

　　代我向他问好，祝愿他能就此永远康复。

　　到时候莫斯科见。

　　Д.肖斯塔科维奇

　　[1]提出让肖斯塔科维奇出差的人是Б.Л.雅沃尔斯基。他在1925年12月31日写给А.В.奥索夫斯基的信中提到：“您或许已经收到来自国家学术委员会的邀请：在您向音乐学院报到的时候，请您带着作曲系学生的作品一起过来。我们音乐学院可以提供院长室和演奏所需器具。伊古姆诺夫建议您带上肖斯塔科维奇一起来，他可以进行许多作品展示。”

　　[2]尤里·拉夫罗维奇·卡尔诺维奇（尤尔吉斯·拉乌利诺·卡尔纳维奇乌斯，1884-1941）：作曲家；尤利娅·拉扎列夫娜·魏斯伯格（1878-1942）：作曲家，Н.А.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以及А.К.格拉祖诺夫的学生，音乐学家А.Н.里姆斯基-科萨科夫（作曲家的次子）的妻子；尼古拉·彼德罗维奇·马尔科夫（1882-1942）：音乐评论家；谢尔盖·爱德瓦尔多维奇·博尔特基耶维奇（1877-1952）：作曲家，钢琴家，师从А.К.利亚多夫学习作曲；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谢尔巴乔夫（1889-1952）：作曲家，М.О.施坦因伯格的学生，列宁格勒音乐学院作曲班教授。

　　[3]肖斯塔科维奇列出的协会主席团成员不是Н.А.里姆斯基-科萨科夫的学生，就是他的亲戚，或者他广义层面上的风格后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