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10.31】Untitled

Warning: The following story is FICTION and has ADULT CONTENT.

注意：以下故事纯属虚构。含有限制级剧情。

《灰》

　　CP：路人x奥本海默

　　“保罗，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派斯掏出了自己的笔和记事本。

　　“我最近在为奥本海默的传记收集材料。你们最初是在剑桥认识的，1925年和1926年他都在剑桥，对吗？”

　　狄拉克将视线从窗外移向派斯，“对。”

　　“你记不记得那两年，Oppie有什么异常的举动？”

　　狄拉克没有回答。派斯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是这样。之前我与弗格森聊到Oppie，他说Oppie在剑桥的时候精神状况很不好，有一些出格行为的记录。弗格森提到Oppie和他一同在巴黎休假，聊着聊着Oppie突然扑过去试图掐他的脖子。”

　　狄拉克听着派斯的话，面上没有任何表情。派斯停顿了一下，话中带了犹疑，“所以，我想请你回想一下，Oppie在剑桥的那段时光有没有什么表现，可能暗示了他的精神状态不稳定？”

　　狄拉克又转头看向了窗外。大约过了几分钟，他才清晰而缓慢地回答，“大概在1925年，或者1926年，卢瑟福教授也问过我同样的问题。”

　　派斯愣了一下，发现狄拉克没有继续开口的意思，意识到这就是自己获得的答案。他收起了自己的笔和记事本，谨慎地看着狄拉克的侧脸，“原来如此。”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派斯知晓狄拉克极度寡言的性格，冥思苦想许久，还是再度向狄拉克发问，“你们曾经在哥廷根共事过一段时间，你和Oppie，对吗？”

　　“对。”

　　“除了一起工作，休息时间你们会一起做些什么呢？”

　　狄拉克又看向派斯，眼神宁静，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笑容，“在星期天，我们一起长时间地散步。”

　　派斯也笑了，“果然啊，你的最爱。”

　　“只是为了让自己放松一下。”说到这里，狄拉克罕见地又补充说明，“有时，在散步过程中，我会有灵光一现的经历，从而解决一些拖了很久的问题。”

　　“听上去很不错。”派斯颔首，“那你们在散步的时候，也会一同讨论那些久攻不下的问题吗？”

　　“会。有时候。”狄拉克回答，“奥本海默并不总是和我一起在星期天散步。我一个人散步的时候更多。”

　　“那么，”派斯微微挺直了背，“对于他周日都会做些什么，你有所了解吗？”

　　又是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出声。狄拉克略垂着头，似乎在思考派斯的问题的答案，又似乎只是在发呆，直到他再次用他平和而缺乏起伏的语气说道，

　　“有时候他会去柏林，因为第二周他会与我们谈到他在柏林的一些见闻。但我对柏林没有什么兴趣，也记不清他具体说过些什么。”

　　当狄拉克发现了坐在公寓的窗前的奥本海默时，已是星期二的早晨。奥本海默像是没有听到接近的脚步声，哪怕在狄拉克罕见地主动发起对话的情况下，他也没有转头看狄拉克一眼。

　　“玻恩教授让我问你为什么没有参加周一的会议。”

　　奥本海默没有说话，甚至连动都没动，像一尊纤细而佝偻的雕塑靠着窗台。狄拉克安静地站在原地，依旧看着奥本海默逆着光的身影，像是在耐心等待他的回答。

　　许久，奥本海默才缓缓地开口，声音沙哑得令人不由自主地联想起他嗜烟如命的坏习惯。

　　“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会议一次不去也无伤大雅，不劳他问来问去。你也不必当他的传话筒，保罗。”

　　奥本海默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倦意，更兼他一贯的傲慢与不耐烦。狄拉克听了他的回答，说了一句“好”以后便转身离开。奥本海默攥着一个已然空了的烟盒，手指收紧又松开，指尖几不可见地颤抖。突然，他整个人转向了狄拉克所在的位置，肩膀僵硬地扭着，“保罗。”

　　狄拉克看向奥本海默。后者抬眼望着他，眉头一如往常皱着，显出凝重的样子来。

　　他们这般四目相对移时，直到奥本海默又垂下了双眼。

　　“……抱歉，别把我刚才说的话告诉玻恩教授。如果他又问起我，请告诉他我今天会去见他。”

　　“好。”狄拉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公寓。奥本海默看着狄拉克的背影消失在门后，又回过头向窗外放空。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掌心虚拢在自己冰蓝色的眼睛上，像是害怕碰到某个不可见的伤口。

　　狄拉克乐意花大量的时间与他讨论物理研究，他也乐意与狄拉克长久地讨论那些激动人心的新发现；但别的事情，他无法拿来与狄拉克交流。甚至不止是狄拉克，有的事情他不能拿来与任何人交流，包括他自己。

　　奥本海默有些踉跄地站起来，慢慢走回了自己的房间，从抽屉里找出烟盒，动作熟练地抽出一支叼在口中点燃，将烟气深深吸进了肺里。

　　他从未觉得烟气呛人，那些味道浓烈的化学物质抚过他的咽喉，在他的肺腑间流转时，给他带来的是无穷的温热与安全感。如今，他头一次尝出了香烟呛人的味道，化学物质混杂着尚且新鲜的记忆一同刺痛了他，使他不受控制地咳嗽了起来。他咳得撕心裂肺，像是要吐出血，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找回了正常呼吸的感觉。

　　白色的烟雾还在从烟上暗红的火点生出，环绕在他的身边。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另一个同样烟雾缭绕的所在。他刚从那里回来不久。那里飘荡的烟中含着毒品、酒精，还有化学药剂的味道，使人仿佛身处云端。柏林的舞厅有着一切能让人目眩神迷的事物，无尽的酒精、可卡因、氯仿，永夜未央的灯光与音乐，还有数不清的、如酒神信徒般醉生梦死的男男女女……。

　　奥本海默掐熄了手中的烟，火灼烧着他的指尖，带来一瞬的刺痛。他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瘾君子，他更愿意相信香烟只是他代替那些无能的精神科医生给自己开的治疗处方。但那些在灯光下舞动的人，那些光鲜亮丽的躯体，却已经被白色的、有毒的烟雾从里到外腐蚀了，再也无法回到现实。

　　比如那个夸赞他的双眼的人……那个他连名字都喊不上来的青年……他所希望的对象本不是个男人，但青年在昏暗的灯光下看见了他，之后便像是看透了他一般，直直地望进了他的眼中。

“我猜你是个大学教授。”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青年似乎也全不在乎，用德语夹杂着生涩的英语说，“我喜欢你的眼睛，像燃烧着的冰。”

　　燃烧着的冰？或许还真的存在。他想到了与自己当下处境完全无关的事情，模模糊糊地笑了。青年有些发怔，喃喃地说，“您真好看。”

　　他喝光了自己杯中的酒，戴上帽子，“谢谢夸奖，但恕我无法直率地感到高兴。”

　　“您那么年轻，也像那些老顽固一样在乎性别这回事吗！”青年像是不甘心地追问，“我看得见您眼中的渴望，而这里是柏林，在这里一切都是自由的、被允许的，您何必还要拒绝您自己？”

　　奥本海默有些惊讶地发现自己没有因为青年的话而生气。而当青年自作主张拉起他的手，吻在了他骨节分明的手背上时，他清醒地意识到自己陷入了一种危险的茫然。

　　他记得之后发生了的一切，记得青年是如何将他带往昏暗无人的角落，挥下了他的帽子，火热的唇亲吻着他的额头、鼻尖，而后是嘴唇。在这个过程中，他甚至异常冷静地配合青年脱去大衣，以防青年趁势偷走他的随身物品。

　　他只在一切真正行将脱轨的时候尝试了阻止青年的行为。这是不应当发生的，他清楚地想到。青年的爱抚并没有使他感到快慰，他的身体像一块捂不化的坚冰。

　　然而青年没有停下。“没有关系，教授。”青年掰开他的手指，与他十指相扣，“交给我就好。一切都没关系。到了明天，您还是和昨天的您一样。”

　　奥本海默有些不舒服地蹙额，他的大衣正垫在他身下，势必会皱得一塌糊涂。而这个卖淫的青年不过是为了生计，才如此执着地缠着他。他本可以去找一个漂亮而诱人的、如莉莉丝一般的妓女，他不是没这么干过。

　　可在他的脑海中，有一个声音比这些思考都更清晰，像跨越冷雾传来的教堂的钟声，震动着他的精神。

　　“为什么不呢？”

　　他配合着青年展开了自己的肢体，乖顺的祭品般放弃了挣扎，接受了命运。青年拥抱着他，如挟裹痛苦的海浪将他整个吞没，他消瘦的手揪着自己的大衣，像溺水者抓住救命稻草。在逐渐窒息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一股殉道似的快乐。

　　“为什么不呢？”

　　那个声音依旧一刻不停地拷问着他。直到他被一阵激烈的绝望感所支配，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扭曲的快乐中剥离。他难以抑制地流下眼泪来。

“为什么要拒绝自己？”

　　“为什么要拒绝自己？”

　　“为什么要拒绝自己？”

　　他闭上眼睛，苦涩地反复咀嚼这个问题。青年看不见他压抑着的悲伤，像是为了安抚他，温柔地将一个吻印上他的湿润的眼睛。

　　“柏林……或许更容易让Oppie想起纽约，还有伦敦。”

　　像是想起了些什么，派斯的神情有些黯然。

　　“我之前和Oppie一起工作的时候，发现他虽然平日里很沉默，参加集体活动的时候也一副‘我不清楚参加这种活动有什么意义’的模样，但实际上他非常希望与他人分享亲密的关系……”

　　狄拉克看着派斯，不发一语。

　　派斯犹疑片刻后看向狄拉克，“保罗，你和Oppie是非常要好的朋友。有时候我打从心底里希望Oppie能有更多像你这样的友人，却又担心别人会被他的性格所伤……”停顿了一下，他谨慎地问道，“你想要知道一些，关于Oppie的事情吗？”

　　没有片刻犹豫，狄拉克便给出了他的回答。

　　“不。”

　　闻言，派斯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他向狄拉克露出感激的笑容，“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