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I 1928. Москва
- Sheena Huang
- Jan 4,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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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肖斯塔科维奇寄给索列尔金斯基的信。被梅耶霍尔德家的保姆性骚扰的老肖,恰好比被黄世仁盯上的喜儿。
1928年1月21日,莫斯科。
亲爱的伊万·伊万诺维奇。请原谅我用这么不体面的纸给你写信。我没有别的纸可用了。我一直想给你写信,但我没时间。我所有的空闲时间都献给了《鼻子》。现在我已经填满了所有的乐谱,除此之外也无事可做。沉迷于乐谱之中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总的来说,我过得不错。我有些小的工作要做,但具体工作是什么,我还没能明确决定。最近本地委员会和工作质控(Эркак)连同管理处开了个会,在会上他们同意我“可以开始音乐部分了”。作为工作的起始点,我为配乐部分排列顺序,委托给我的部分音乐的顺序,也是由我来负责的。此外还有些别的。
我频繁地出入剧院。除了梅耶霍尔德的作品,我还在艺术剧院看了《装甲列车》,《图尔宾一家的命运》,在瓦赫坦戈夫看了《决裂》,在室内剧院看了《日与夜》。在艺术剧院的时候,我为那里绝佳的演员惊叹不已。艺术家们一个比一个优秀。《日与夜》是一部非常有趣的歌剧,演得也十分出色。但这出剧超绝的审美独有一处令我微感不适。发绿的灯,蓝色的灯光,穿短裙的女人,以及多彩的南瓜裤。恐怖得如此“美丽”。《装甲列车》作为一出戏剧是非常成功的,哪怕卡察洛夫出演此剧(为了自由,人们站了出来——抛弃你们的妻子和母亲吧。我们将以自己的血肉之躯争得农民的自由。嘿,皮亚特鲁哈!你看,在那树丛底下是不是藏着个资产阶级分子?)。演出从头到尾均使用方言(оканье),以期营造出一种俄罗斯乡野革命氛围。《决裂》这部戏实在太垃圾,以至于我觉得自己被这整部戏羞辱了。在《图尔宾一家的命运》之中,有些片段是纯然的悲剧,你甚至能听到剧院里有人在大声哭泣。但这一切都被最后一幕,被那个官样死板的结局给毁了。不过,最使我印象深刻的,还是梅耶霍尔德剧院的《钦差大臣》。我已经看了三遍。一共也就七场。你看得越多,你就越喜欢它。去听了马尔科的柴可夫斯基小提琴协奏曲和第三组曲。演奏的是12岁的鲍里亚·费里西安特。鲍里亚的演奏技术极佳,有时他的演奏技巧完全违背了音乐性。总的来说,表现不算出色。在第三组曲结束后,马尔科收获了一场“疯狂的”成功。他被叫出来了四次。中场休息时,我顺道去看了他,并感谢他给我的票。他坐在那儿,没穿燕尾服。那颗秃头闪闪发光,脸上也红光满面。他整个人都在传达着如下感想:“终于,他们理解我了,他们欣赏我了!”我没听《狂喜之诗》。我回家了。八把圆号,“强烈的冲动”与“斗争”对观众造成了巨大影响。所以,可能在指挥完《狂喜之诗》后他才成功了。在演奏会上我遇见了A. V. 卢那察尔斯基。他与我说了几句和善的话,并表达了希望今后能更“细致地”了解我的作品的意愿。
昨天我与妈妈通过电话讲话了。声音听着真棒。伟大的人类智慧。
梅耶霍尔德的孩子们有个老师,她对我怀有一些热烈的感受,而且有时她会把我惹毛。尤其是在早上,她会进入我的房间,然后说:“到时间起床了,到时间起床了。”与此同时,她会拽掉我的毯子,然后抚摸我赤裸的身体。昨天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程度:她亲了我坐在椅子上时,身体和椅子接触的部位。……昨天我告诉她,要是她再不放过我,我就会向季娜伊达·尼古拉耶夫娜告状。所以今天,她冷静多了。她的手没有再伸进自己的胸脯。最开始她让我发笑,但现在她让我火大。一个三十四岁的处女,渴望天降甘霖。最重要的是,太丑了,丑得见鬼。如果明天早上她还摸我亲我,我一定会去告状。等我们见面后,我会再仔细告诉你她的事。
让我忧心的事情是,音乐学院还没有发放下一次研究生津贴。对我的家人而言,没有钱恐怕就很困难了。我刚寄走35卢布。我实在没法再撑下去了,因为我只收到了四分之一的薪水,而其中一部分作为伙食费付给了房子的主人,剩下的钱我寄回了家。昨天妈妈告诉我,音乐学院的钱还没有发。天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估计二月份我会住在莫斯科,到了三月份我会跟我的上级道别,然后回列宁格勒。最近我见了……不记得是梅塞尔曼还是马塞尔曼(他正巧在瓦尔扎尔家)。他的出现让我吃了一惊。
写信给我。不要忘记。收到你的来信我真的非常开心,若能再收到一封,我的喜悦绝不会比这次更少。爱你的D. 肖斯塔科维奇。
克尼佩向你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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