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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4

  • Writer: Sheena Huang
    Sheena Huang
  • Apr 18, 2022
  • 6 min read

1934年6月15日,在莫斯科—巴庫火車上

  我親愛的菈菈*。自我離開莫斯科,這是第二天了。我不得不用鉛筆寫信,因為我鋼筆的墨水用完了。

  今天,乘車體驗輕鬆了許多。天下了雨,所以不熱。

  我在火車上遇見的鄰座人很好。我昨天和他們坐在一起直到深夜。儘管有些羞於啟齒,不過我一直忙著吃吃喝喝。格魯吉亞人基本上還是很禮貌的⋯⋯

  乘車很無聊,無聊是因為我孤身一人,你不在這裡,菈菈。我就該說服你和我一起來巴庫的,如果你拒絕,我就會強行帶你走。畢竟,我們生活在一個激情燃燒,充斥著魯莽之舉的年代⋯⋯我不能原諒自己竟然沒有把你拐走,帶到巴庫去。我真希望我們同行。

  菈菈,我的愛。使我愛悅之人,你不在,我深感厭倦,而種種複雜的事由又令我傷感。沒有一絲防備,你闖入我的生活,我如痴似狂墜入愛河,沒有你我無法生存。等著我,菈菈,我很快會回去,我們會共同解決一切問題。

  深深吻你。D.Sh.

*肖斯塔科維奇給康斯坦丁諾夫斯卡婭的暱稱是Ляля,音似「倆倆」,我就寫作菈菈了。大家知道就行。





1934年6月15日

  菈菈,我忍不住想再寫一封信給你。出於無聊,我去取了行李箱,從裡面把墨水拿出來,這樣我就能繼續寫了⋯⋯我害怕前一封信會讀不清楚,因為它是鉛筆寫成的。

  菈菈,我的寶貝,我最美好的成果,我時常想念著你,我的愛悅之人。我獨自一人旅行實在非常無趣。一場短暫的雨之後,太陽又一次出現,強烈的炙烤簡直叫人無法忍受。灰塵持續不斷從窗戶飛入,飛進你的眼睛、鼻子、嘴巴、耳朵裡。真是惡夢。

  我的愛人,和你分離令我如此悲傷,我很害怕你沒有給我寫信,儘管你答應了會寫。但換個角度說,如果我能在巴庫收到我深深愛戀之人,美麗的菈菈的信,我將會多麼快樂。我幻想著我讀到信時的樣子,我會如何帶著信跑去某個偏僻無人的角落,然後閱讀那些令我歡喜的文字。菈菈,為什麼我如此愛你,在你之中無一物不使我滿意歡喜,我怎麼可能不感到一股巨大、灼熱、可怖的熱情。菈菈,我的愛,我從未像愛任何人一樣愛你。我的愛,我的寶貝,我的愛,我親愛的,美麗的人,我是如此愛你。我將我的愛獻給你。

  你要冷酷無情地將它碾碎嗎?我緊緊地擁抱你,深深地、深深地吻你的嘴唇。知曉我對你的愛吧。我的愛,我會很快見到你嗎?你會很快成為我的嗎?

  你的D.Sh.


  菈菈,我心愛的女孩。

  ⋯⋯在莫斯科,亞美尼亞作曲家哈恰圖良來了我的車廂,不過進了另一處包間。他是個非常好相處的人。我和他在餐車一起用了餐,我得說比起食物,我更喜歡哈恰圖良。因為在用餐之後,我還是餓著的。他給了我一根美味的香腸,而且一直勸我嚐嚐,直到我承受不住他的熱情把香腸吃掉。他可真是個好傢伙!可以說,自從我愛上你的那一刻起,我幾乎食不下咽,哪怕我感到飢餓。有個說法,說「激情是一種疾病」,這個說法很對。這是一種嚴重的疾病⋯⋯我很高興我是為了你而病的。我的太陽,我心懷喜悅,戰慄期待著我能夠擁抱你、吻你⋯⋯令你感受我的那一刻。菈菈,我親愛的,這多麼難啊⋯⋯或許要你弄清楚我的胡言亂語是很不容易的事⋯⋯我深深地吻你。

  深愛著你的米佳


1934年6月16日

  親愛的菈菈。我已經受夠灰塵和悶熱了。這完全就是但丁筆下的地獄,堪比埃及的酷暑。我還要再坐20多個小時的車。只要火車一直順利運行,我就能指望我不會晚點抵達。我們一小時前經過了礦水城。我的夥伴,作曲家哈恰圖良出去見了他的妻子,她目前住在熱列茲諾沃茨克。他們在站台上毫不知羞地擁抱接吻,一點也不為外面有一個觀眾而感到尷尬。現在哈恰圖良陽光滿面地坐著,或者說,他就像個被打理得煥然一新的靴子,懷著輕快了許多的情緒坐上了車。他的妻子很漂亮,也是個作曲家。我可不會跟一個作曲家結婚。不過,這也只是個人品味不同而已。

  從窗戶看出去的風景非常美⋯⋯這一切都不特別令我喜悅,因為我想念菈菈,而且天氣還非常熱。我的信是否讓你感到無聊了?

  我情不自禁地想以這種方式與你交流⋯⋯明天對我而言會很難熬。

  ⋯⋯九點我要排練,晚上我要演奏。不過18,19和20號我就能到處逛了⋯⋯

  菈菈,我的愛⋯⋯我恐怕我無法很快與你相見了⋯⋯我深深吻你。D.Sh.


1934年6月16日

  我親愛的菈菈⋯⋯現在總算又容易讓人透過氣來了。颳了一陣暴風雨。雨下得很大。再過16分鐘我就到巴庫了。音樂之旅將會結束,22號又會開始⋯⋯我多希望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如此我會感到高興的。


1934年6月17日,巴庫

  我親愛的,可愛的菈菈。在經歷過列寧格勒寒冷的天氣之後,當地炙熱的氣溫非常令人難受。除了高溫,這裡還在颳大風——「博——庫」,在俄語中,它的意思是風之城(可以去看看基爾雄相關的作品)。現在颳的是所謂的「諾爾德」。是從城市往海邊颳的風。可能是最讓人不舒服的風,因為這種風會揚起大量灰塵。從大海往城市颳的風叫「瑪莉亞納」。今天我排練的時候,颳的是諾爾德。整架鋼琴都被沙子掩蓋了。我倆共同的朋友B.M.弗烈德科夫也參加了排練。他的喉嚨灌滿了沙子(他以演唱聞名),以至於他咳出了一大堆灰塵。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感激命運沒有讓我成為歌唱家。儘管在遍佈灰塵的琴鍵上彈奏,手指也非常不舒適。鑒於聽眾反響熱烈,演奏會明天會整個再來一遍。這裡的演奏會是在開放舞台上,在花園裡進行。此外,21號會有一整場我的作品的演奏會。莫斯科愛樂樂團在這裡演奏。小號手尤里耶夫非常出色。為此我的協奏曲聽上去彷彿甜點。他的演奏富有感情——不像列寧格勒的小號手施密特。

  這就是這段時間我的音樂生活以及我經歷的天氣了。我還忘了告訴您,我非常高興弗烈德科夫在這裡,至於劇作家維什涅夫斯基的到來就沒有讓我特別開心了,他的悲喜劇是為您所仰慕的。

  至於我的私人事宜,每分每秒都在變得更糟糕。換句話說,我越來越愛您。就在此刻,我清晰地意識到我的生活不能沒有您。該怎麼辦呢?⋯⋯結局越來越近了⋯⋯


6月19日,巴庫

  ⋯⋯昨天的演奏會之後,我和弗烈德科夫去了一家餐廳,聽了吉普賽人演奏。我自己很喜歡吉普賽音樂。這是出於我敏感的天性。我很難忍住自己的淚水——這音樂太棒了。此外,還有個黑人演奏了爵士。她唱得很好,跳的舞也很好。我就是這麼打發時間的。凌晨三點我回到了我的房間,現在是八點鐘,我已經起了床,正在給您寫信。愛情⋯⋯為此我飲不進水,食不下咽,等等等等。十一點我會出去⋯⋯我會去看看:有信寄來嗎?我夢想著⋯⋯


1934年6月20日,巴庫

  ⋯⋯您就是這樣遵守您的諾言的!

  讓我們好好記住這件事。您答應了會寫信給我,而現在我已經在巴庫待了四天,卻還是沒有收到您的信。不好,不好,這讓我難過。我自我安慰,想著你一定是有太多工作要做,以至於你抽不出三分鐘時間寫一封信,賞給您的仰慕者一點甜頭。

  而我在這裡,已經徹底病了。乾性胸膜炎已經發展成了濕性胸膜炎,而且頭痛也很厲害。這都是因為你。要是我待在家裡,我立刻就能恢復了的。而我卻跑去了郵局⋯⋯「有信寄來了嗎?」我問,「不,他們寫信給您了。」巴庫颳風又颳得這麼厲害,在我來往過程中,風一直吹著我。

  如果今天我還不能收到一封信,我就不會再寫給您了⋯⋯您不給我寫信,最為陰暗的想法佔據了我的意識。

  我的太陽,菈菈,我的愛,對不起,對不起,我這樣指責您。別生氣。這都是因為我愛您。您不能對愛情生氣。我該拿我自己怎麼辦?我試過不再愛您,可結果我對您的愛卻越來越深。而且在我的愛中摻雜著許多悲傷與嘆息。確實,現實情況非常複雜,在其中也起了很大影響。若您哪怕對我有些許憐憫,就給我寫幾句話。

  昨天我去了當地馬戲團。我看了法式搏鬥。

  ⋯⋯之後我和弗烈德科夫去聽了吉普賽人的演奏,他們現在正在新歐洲餐廳演出。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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