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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miniscence by Shostakovich's children regarding their father (1)

  • Writer: Sheena Huang
    Sheena Huang
  • Jul 19, 2022
  • 5 min read

1.


佳琳娜:


在我們鄉間別墅的大門外,聽著一輛紅色的小車。母親與父親把他的行李箱搬進車裡,我和弟弟馬克西姆看著他倆。我雙手抱著個巨大的娃娃——這是我最近才收到的禮物,我很害怕父母會把它留在郊外⋯⋯


這是我最早的記憶之一。1941年夏天,戰爭方興,我們要從科馬洛沃(當時這個地方還在使用它的芬蘭語地名——凱洛麥基)搬回市裡,去我們在列寧格勒的公寓。


接下去的一段記憶,來自同一年的秋天:列寧格勒的一處機場被德國人包圍了。這時我們正和我們的行李一同在飛機裡。飛機很小,裡面除了我的父母,我的弟弟,我,就只有飛行員,大概三四個人。


飛機裡沒有座位,只有光溜溜的地面和木箱子。我們被禁止坐在木箱上,所以我們坐在行李箱上。飛機頂上的蓋子是透明的,有一個飛行員站在它下面。這個飛行員一直在四下觀察。他警告我們:如果他揮手,所有人都必須趴倒在地。


馬克西姆:


我們乘一輛黑色的艾姆卡去往機場,這是我父親自己的車。他記得在那裡,在我們位於列寧格勒的博爾塞納普什卡爾斯卡婭街(Bolshaya Pushkarskaya St.)的公寓附近,我們上車的時候,我第一次清晰地發出了「r」音。在那之前我都發不出來的。當時我轉頭問我的父母:「要是德國人炸炸炸我們怎麼辦!?(А вдруг немец нас как т-ррр-ахнет)」


飛行途中,我朝窗外看,看到了下方的閃光⋯⋯我問:「那是什麼?」他們向我解釋說,那些是試圖向我們的飛機開火的德國人。


佳琳娜:


我們在莫斯科附近的某處森林降落,那裡有一間簡陋的小屋。我們的飛行員開始砍樹,用樹來遮蔽他們的飛機。我們則在那個森林附近簡陋的小屋裡過了夜。


之後我們住進了莫斯科酒店。這事我記不太清了。不過我記得我們去了一個商店,馬克西姆和我買了新玩具,以代替那些被我們留在列寧格勒的玩具。


指揮家鮑里斯·哈伊金:


「⋯⋯1941年十月,我住在莫斯科酒店。防空警報頻繁響起,敦促我們去往這棟高大酒店的地下室。我們就是在那裡見面的——肖斯塔科維奇和他的妻子尼娜·瓦西里耶夫娜,還有他們的兩個小孩。地下室又濕又冷。誰也不知道防空警報具體會響多久。肖斯塔科維奇不間斷地在地下室踱來踱去,反反覆覆自言自語:『萊特兄弟,萊特兄弟,看看你們幹了什麼,你們幹了什麼!』」


佳琳娜:


我們一家又從莫斯科取道去了古比雪夫落腳。我們乘火車去,路上我們丟了兩個行李箱。這事我還記得。


馬克西姆:


作曲家阿拉姆·哈恰圖良與我們一同被疏散,許多年後他告訴G.M.施涅爾松,火車定員四十二人,可實際上車廂裡塞了上百號人。當時有爬個上了三號車的人,別人花了好長時間才說服他讓出空來給尼娜·瓦西里耶夫娜·肖斯塔科維奇和她的孩子。B.E.哈伊金還說他記得德米特里·德米特里耶維奇看上去很消沈。原來他裝了第七交響曲手稿的行李箱在上車的時候不見了。幸運的是,後來行李箱又找到了,他們在混亂之州,把這箱子扔進了下一個車廂裡。


佳琳娜:


我們最初在一棟學校的大樓裡落腳,和我們住在一起的還有藝術家彼得·威廉姆斯一家,不過很快我們就被分到了一處單獨的房間。


藝術家尼古拉·索科洛夫記得肖斯塔科維奇說過這樣的話:


「您看,尼古拉·亞歷山德羅維奇,當我在莫斯科和一群人爬進一間昏暗的車廂,那時我覺得自己簡直身處天堂!⋯⋯但隨著車程進入第七天,我已經又覺得像身處地獄了。接著他們把我安置在學校的教室裡,甚至還有毯子,我的行李箱就在我身邊,我又一次覺得自己來到了天堂,可三天過後,這樣的境況開始令我疲憊不堪:你不能脫衣服,周圍到處是陌生人⋯⋯我又開始覺得自己待在地獄。可隨後他們把我安排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所以呢?過了一陣,我覺得現在我需要一架鋼琴。他們給了我一架鋼琴。一切似乎都很好,接著我又想:『這就是天堂啊!』但我開始注意到,單獨的一個房間住了這麼多人,我要工作還是不方便:孩子們會打擾我,製造噪音⋯⋯」


佳琳娜:


在古比雪夫,我們養了一隻毛髮亂蓬蓬的狗,它叫「紅毛」。馬克西姆和我在門口的台階上發現了它,然後——令人開心的事來了!我們的父母允許它和我們同住。它機敏又簡單樸素,是條典型的看門犬。


古比雪夫的生活還有一件令人印象深刻的事:我和我弟弟第一次被帶去聽了演奏會,那是我們父親的第七交響曲首演。在那之前,我們也去了排練,我們的母親記得:馬克西姆跑上了舞台,然後開始指揮,所以他不得不被強制帶去後台。


馬克西姆:


不知怎麼,我不太記得排練的事了。不過我記得演奏會,第七交響曲的音樂進入了我的靈魂⋯⋯第一樂章的入侵主題,某種可怕的、不可避免的東西在迫近⋯⋯加莉亞和我當時有個虔誠的保母,叫帕莎。然後我在夢裡聽見了這段音樂。遠遠地,傳來一記鼓聲,接著鼓聲越來越響⋯⋯然後我從這可怕的噩夢中醒了過來,我跑到帕莎那裡去,她為我施洗,給我讀了一段禱文⋯⋯


我也還記得加莉亞和我在首演時吃到的糖果。是一種巧克力乳脂軟糖。從那以後我再也沒見到過這種糖。


佳琳娜:


戰爭年代,食物非常緊缺,當然,這也是馬克西姆之所以記那塊糖的味道記得那麼清楚的原因。當然,我們作為肖斯塔科維奇的孩子,從來沒忍飢挨餓過,但我們的父親一個人要餵那一大群來到古比雪夫投奔他的親戚,這很不容易。


D.肖斯塔科維奇1943年3月1日寄給I.格利克曼的信:


「我的家庭成員都健康,且時刻操著大嗓門討論食物的問題。而我,聽著他們的對話,雖然把對話中許多詞都忘記了,唯獨把以下詞彙記得尤其清晰:麵包、黃油、半千克、伏特加、兩百克、通行證、甜食,以及其他。」


馬克西姆:


還有一個和古比雪夫有關的故事。蘇聯時期,有一些所謂的「關門的」商店和餐廳,這些地方是為有地位的人準備的。那裡的食物和物資都質量上乘,價格低廉。所以我父親說,他在那段時間發現了有一扇門,門上貼著這樣富有深意的聲明:


「從2月1日起,位於此處的開放餐廳將閉門謝客。這裡有一個關門的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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