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M. 波格丹诺夫-别列佐夫斯基的日记
- Sheena Huang

- Nov 16, 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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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IX,星期一,1924
米佳到了。我们周五在音乐学院见了他。他冲过来要吻我,路上撞倒了科涅尔,手杖还敲中了他的眼睛。整整半天的时间,我们漫步在涅瓦河畔,在涅瓦大道边拥抱、接吻,怎么亲近都不够。路过的人肯定会误以为我们是同性恋。之后我们去了他那里。我整晚都与他坐在一处。星期六整晚也是如此,昨晚也如此。现在我们对彼此的感受逐渐冷静下来了。

(1923年?)四月二日
我与他见面时,他经常、现在经常会用他的鼻子蹭我的脸,蹭我的衣服。我喝茶的时候,他就会突然抓过我的杯子然后从里面喝水。最近我们小圈子的一次聚会上,他演奏了一些东西,弹完以后所有人都夸赞他,而他把我叫去了大厅漆黑的阳台,让我坐在沙发上,对我说:‘你知道的,瓦里亚,对我而言,只有你和我喜欢我的作品才是重要的,其他人都无所谓。’而我也一样(正像他对我那般)——我爱他胜过爱这世上任何人。又有一天我与他聊起里姆斯基-科萨科夫,格拉祖诺夫,尤其聊到了柴可夫斯基。当时正值夜晚。他很忧伤,告诉我他很快就会死了。他说他做了这样的梦,仿佛他孤身一人置身荒野,而他很害怕,暴风雪在周围肆虐,就像《胡桃夹子》一样,还有声音说着:‘当心!当心!’他谈起这些可怕的预兆,说如果‘在那里’的死亡有任何意义,那在他死后我将过得非常、非常好。如果他死了,那么独属于我的生活也便结束了。

(1923年)12月28日
某种阴霾……
当我坐在沙发上陷入沉思的时候,米佳吻了我,说‘坏脾气’。他痛切地依恋着我,每次见面都要拥抱我。好像我要离开他的生命一般。
家中的一起悲剧。妈妈,妈妈!为‘(不可解读)小提琴(?)’和大提琴而作的《恐怖童话故事》打了草稿。献给莉达·伊万诺娃。
灵魂蒙上了某种阴霾。
我非常爱米佳——我也知道他是个好孩子,但这种光明必须被打破:迟钝与冷漠危及精神品质,会令其衰退。

(1924年)1月16日,星期三
是的,是这样……亲爱的,亲爱的奥尔嘉!Stella montis!米坚卡依恋着我。不,我要离开——离开你们所有人的生活——离开你,我无比心爱的、唯一的朋友,才华横溢的米秋莎;离开‘枯燥无味的’瓦洛佳·库尔察沃夫的生活。现在,我生命流逝的每一分钟都如此珍贵。我知道:只要你逃,没人抓得住你。

21. I,(1924)
我昨天见了瓦洛佳(库尔察沃夫)。这孩子越来越聪慧了。天性善良、敏感——比起米佳,他更贴近真理。今天我会去那个‘圈子’。
丈量‘有关生命的学识’是何等沉重——而可悲的我才20岁便已背负着它(而且还是以我手中的艺术!)——毕竟,可爱的幻觉并不多见……
对我那些无聊的东西(降A和d)幻灭了。

1923年1月1日
昨天我在肖斯塔科维奇家庆祝了新年。军官在战场上想必就是这样的感受:新年前夕,他们发现自己身处前线一个亲密、安宁的家庭,在这里他们作为守护者被接纳,像亲人一样被对待。‘…….’我还记得1918和1919年我是怎样与父亲庆祝新年的。
与米沙·科瓦德利饮了结拜酒。他把所有维克托·米哈伊洛维奇(贝利亚耶夫)给我的乐谱纸都给了米佳,现在我手边一张纸也没有了。明天我再去找他多要些。肖斯塔科维奇一家人都在那儿。可爱的人们,我是如此爱他们所有人!
米佳占卜了。他占到‘瓦列里昂’,玛露莎占到‘疾病’以及‘无望的爱’。米沙(科瓦德利)从莫斯科带来了许多好消息:有关维普利克、米亚斯科夫斯基,以及其他。还有其他。
4月23日,星期三,(1924年)
我翻看了我1922年的日记。那时的我要好过现在!是的,那时我们所有人都强过现在。两年前——我在肖斯塔科维奇家过了夜,我还记得那间同样的房间。一家之主——德米特里·博列斯拉沃维奇,在钢琴边的小米秋什卡;玛露莎,一个光彩照人的女孩,带着孩子气的目光;还有依旧‘小巧的’左娅。那时还是那样,家庭的中心是D. B.,一切都有着真实、坚强的根基。如今这个家庭对米佳的爱开始变得令人作呕且难以忍受。当他谈起宗教的时候,索菲亚·瓦西里耶夫娜评论道:’哦不!有什么能比基督的圣约更至高无上!他是无与伦比的!‘——她们都拜服于他,她们三个人组建了一个女性王国。她们把他宠坏了。他变得迟钝、冷漠。
我还记得……
当我刚到沙皇村疗养院见他时,他看到我,像一条小狗一样扑过来找我,欢欣雀跃,拥抱了我。那时候他爱我——深深地、深深地爱我。

1922年9月24日
昨天和米佳一起从儿童村回来了。在卡梅隆画廊和那个老女人(?)——守门人发生了口角。米佳爬到了栅栏后面,我跟在他身后,担心他会摔下来。听见我们的动静,这婊子不知从哪条缝里钻了出来,要把我们赶走。吵了一架。傍晚在公园(?)有一场化妆舞会,晚上我和他坐在11.24火车上一个没有点灯的空车厢里,只有我和他,我唯一亲爱的人,坐在敞开的窗边聊天。从远处能看到呈“||”(铁轨)排列的铁路上连成线的光点。他礼拜一就16岁了。他是如此信任我,如此深爱我。傍晚我和科尔宾斯卡娅去了化妆舞会,和米(哈伊尔)·米(哈伊洛维奇)·库切洛夫坐在钢琴前。当他看到我时,他向我跑来,开始拥抱我。‘他来了!亲爱的!我亲爱的’他如是说。化妆舞会上他打扮成了占星家,但他很快就觉得穿着这身装束放不开手脚,又很热,所以把它脱了。

(1923年)9月26日
我尤其思念米佳。有一天我走进音乐学院,在走廊上我听见了他的脚步声——我差点激动地哭了。我梦见了他——不知为何梦里的一切都是悲伤的,纠缠着人不放。我们若见面会怎样呢。当他去车站的时候,他对我说:‘总有一天会再见的,瓦列里·布柳思奇。’
(1923年)10月8日
孤独。我不知道自己能否面对音乐学院的冲突。在夜晚,与他有关的思绪无意识地折磨着我的大脑——到了白天,这些思绪便闹得沸反盈天,沉重阴郁,令人伤心欲绝。总之——我感觉非常非常糟糕。
(1923年)29/VII,星期日
……为什么,当在埃及的约瑟的兄弟
他们曾来到这里,出卖了他——
他却喜极而泣了呢?
(乌里埃尔·阿科斯塔)
‘孤独’的折磨。米佳一封信也没有从加斯普拉寄来。
(1923年)9月27日,星期四
米佳更愿意过来。这会给我更大的力量。
(1924年),10/IV,星期四
收到了米佳的一封信,这亦滋润了我痛苦的灵魂。

(1923年),21/IV
下午一点我去了音乐学院。
米佳和玛露莎在小礼堂排练了他的组曲,他们会在周一晚上演奏。到时候我会帮玛露莎翻谱……这部组曲给我留下了绝佳的印象——两架钢琴的盖板都打开了——春日阳光穿过巨大的窗户照进小礼堂,而他,一个十六岁的天才,演奏的每一个音符都能直透心灵。弹得异乎寻常得好!之后我们和他一起沿着莫伊卡河散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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