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斯塔科维奇寄给雅沃尔斯基的信

1925年4月8日，列宁格勒

亲爱的波列斯拉夫·列奥波多维奇。我一直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挤不出一点时间来给您写信。我现在情绪非常糟糕。您也认识的我的那位朋友，M.V.科瓦德里，他不愿意纡尊降贵回复我的信。最重要的一点是，我寄给他的并不单纯是信，我还把关于我自身的非常重要的正事托付给了他。现在我先走个题，讲讲发生在莫斯科的一些事情。在莫斯科住着一个赫赫有名的人。他身居高位，他拥有自己的车，但就像所有伟人一样，他有一个弱点。他对音乐爱得如痴如醉，他自己也能拉一点小提琴。是科瓦德里把我介绍给了他，他姓图哈切夫斯基。之后我为他演奏，而他问我是否想要搬到莫斯科来。我说：‘想是想，可是……’‘可是什么？’‘我怎么才能在这儿呆下来呢？’‘只要您想的话，要安排一个像您这样的人并不难。’我告诉他我会考虑。那时候我还没有时间更好地了解您，所以我的答复并不坚决。但在我第二次拜见您之后，我下定决心要去莫斯科。回到彼得后，我立刻写了信给图哈切夫斯基，在信中我提到他答应就工作乃至住处提供帮助的事，并要他保守承诺。我知道他诸事繁忙，没时间写信，所以我在写给科瓦德里的信中请求他去图哈切夫斯基那里一趟，这样对方就能告诉科瓦德里他对我的做法是什么态度。迄今为止我没收到任何答复。有一种可能性很高的假设。图哈切夫斯基在听了莫斯科那些‘德高望重的’音乐家们对我的评价之后，就觉得不值得再帮我做些什么了。但我搞不明白科瓦德里。他是死了还是怎么的？如果图哈切夫斯基安排不了的话，那好，写给我知道就得了。就这么把我完全晾在一无所知之中可不好。现在我不知道要做什么，该怎么做。再写信给科瓦德里？没用。去列宁格勒音乐学院上施坦因伯格的课？没劲。您问到我，我会以何种形式从音乐学院毕业？这个春天我可能会结束在列宁格勒的学习。如果我去了莫斯科，我就会在莫斯科毕业。至于工作，我什么都愿意干，只除了在电影院给电影场景配乐。我愿意在电影院大厅里演奏。但这也不怎么吸引我，因为这样的话我所有的夜晚就都要浪费在这上面。最好的情况会是我加入某个剧院，然后为演出作曲。尽管这也不怎么样。你会写到把自己榨干。不过，举个例子来说，要是能管理音乐部门，或者教导音乐合奏课，或者领导乐团的话呢？这些可能还不错。不过我真正想做的，是当个私人钢琴老师。这类钢琴家的工作是伴着歌唱家在钢琴上弹奏歌剧、轻歌剧或芭蕾。这份工作似乎薪水可观，而且更重要的是，令人愉快。我不知道图哈切夫斯基可能为我找到的是什么样的职位。他谈到了管理音乐部门一类的话题。对我来说，如果能成为钢琴家和私人老师的话，我会更高兴。但很难得到这样的职位，住处也找不到，所以我很可能会继续老老实实生活在彼得，活在当地音乐家的监视之下。这一切都很让人难过，但直到现在我也还是希望自己能搬去莫斯科。不然，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我将结束这封信，因为在上述自我剖析之后，我‘感到自己无足轻重’了。

爱您的，您忠实的，

D. 肖斯塔科维奇

P.S. 为什么我除了音乐什么都不懂呢？要是我懂记账管账的话，在莫斯科找工作就容易多了。工资也更高。